“我虽然不会江湖话本里那种精湛的易容术,”越奚没有撤回自己的帷笠,继续对楚泽渝道,“但寻常的化妆术还是能借来一用,以前在宫里时,我见过宫女姐姐们用脂粉,技术好的也同易容术无甚分别。”

    楚泽渝咋舌,拨开越奚的帷笠,感到头疼:“这也确实是个办法,但为何要问我有没有在阿执面前用过口脂?”

    他向来不用这些,也没有接触过这些,不过楚泽渝也晓得,对东都的许多岚君来说,脂粉如同一日三餐,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越奚脸上蓦然一红,当即被楚泽渝看出了深意,眼神意味深长,抬手将垂在脸颊的头发别至耳后,道:“寻个机会,我去试试。”

    马车颠颠地走过长安里,像是从幽静的隐居处步入了尘世间,重活的几个月里,越奚得以出相府的机会屈指可数,且回回都步履匆匆,不敢停留过久,如今坐在车内,越奚便忍不住想掀开车帘、探一双眼去看,只是刚抬起手,身边的楚泽渝便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咳了两声,不赞同地看着越奚。

    越奚叹了口气。

    到得楚泽渝的药铺,闻易水依旧到了许久,刚看完了一波病人,正和药童一起整理着近几天到的药材。他和许一烛之前都被禁在宫里,刚好错过半月一次的来货,便耽搁了几天,到今日才得空。

    越奚重新戴上帷笠,跟着楚泽渝一起进了门,药童最先发现两人,恭敬地朝两人作揖喜道:“先生来了!”

    闻易水这才从药账本里抬起头:“老师。”

    他注意到楚泽渝身边的人,二人站得极近,闻易水极少见到楚泽渝同陈执外的人这般亲昵:“这位是?”

    “是我母亲那边的弟弟,上东都来看我,我顺便给他看看身体。”楚泽渝说,“拿上我的针,进后院的厢房来寻我。”

    闻易水是晓得楚泽渝每半年都会给身边人彻底检查一道身体的情况,特别是小侯爷和裴相,小侯爷早年在北原落了伤,虽好全了,但楚泽渝总是担心他那些旧伤到得年纪大时才钻出来折腾人,算是预防,而裴相则是山君的毛病,闻易水作为山君自然不需要楚泽渝多解释,故而听到楚泽渝的话,他也没有多问,同药童交代了后面清点药材的安排,便去看诊的屋里拿了楚泽渝的针来,进厢房去。

    厢房里也充斥着药材香味,这儿设一张床榻供人休息,摆了四四方方的雕云纹木桌,四张桐木圆凳散在两边,越奚进屋后便摘了帷笠放到桌上,自己寻了一张凳子坐下:“看身体?”

    “当然得看看。”楚泽渝推开了厢房的窗,窗外正对着一株桃树,不过已经过了花期,隐约可见细叶间缀着的未成熟的青色小果,“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我又没亲自盯着你恢复,心里始终不踏实。”

    楚泽渝一向对自己身边及为亲近之人格外关心,他们刚认识时,楚泽渝对越奚还是公事公办,只是给静妃看诊时顺带看一看六殿下,后来熟了,便也是半年一次,仔细调理越奚的身体,尤其是自己的老师给越奚制作了转门的抑息丸后,他整日都在担心会不会对越奚日后的花雨产生影响,那阵子甚至恨不得住在静安殿里。不过余笃行也不愧是余笃行,和老师给越奚转门调制的药丸比起来,楚泽渝自己给裴旻制的药始终欠了火候。

    不一会儿,闻易水便拿着楚泽渝的针进来了。

    越奚没来得及又戴上帷笠,闻易水猛然瞧见那位弟弟的“真容”,眼里亮起惊艳,不过很快便被疑惑取代,觉得先生的这位弟弟十分眼熟,仿佛在哪里瞧见过。

    “放这里罢,”楚泽渝点了点桌面,闻易水便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将针放了过来,楚泽渝又道,“这批药材清点完了么?”

    闻易水老实答道:“还剩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