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自脊背处升起,很快便蔓延至越奚全身。

    他分明记得昨天自己将扳指放在了枕下,自从收到扳指后日日如此,除却裴旻外,再无人晓得了。

    床的四周被越奚翻得凌乱,他心里焦躁难安,觉得对不起裴旻,更加让人后怕的确是那个拿走扳指的人,若是裴旻拿走那一定会告知自己,而这样的凭空消失,除了外面的第三人之外,越奚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公子起了吗?”裴小六敲了门,他听到了里头的动静,“楚太医来了,正在花厅等公子呢。”

    楚泽渝昨天晚上临走前同越奚说好了今日会过来,只是没说是什么时候,越奚当他要去太医院点卯值班,再怎么也得下午去了,没想到会这么早。

    看着屋内狼藉一角,越奚头疼不已,但小六还在门外等自己答复,他方才翻动床榻时弄出来的声响不小,睡着的人可做不出来,只得先应,待会儿再回来。

    “可问过楚太医是否用了早饭?”越奚从门内出来,没让小六分得眼神看进屋里,“没有的话,去替我麻烦周娘再做一份蛋羹,香油蘸醋,给楚太医端来。”

    这样的蛋羹,楚泽渝能天天吃不带腻,以前他来静安殿给静妃看诊时,留下蹭饭时便会朝静安殿的小厨房里点这道菜,越奚对蛋羹的兴趣不如他浓厚,跟过两回风,很快就腻了。

    “周娘已经起灶啦,公子放心!”裴小六说,楚泽渝这三年里没少同陈执一起来相府,杨叔和周娘都没将他们当外人,爱吃什么爱用什么都记着的,裴小六哪怕才来府里数月,耳濡目染也跟着记下了,“公子要先梳发么?”

    越奚摇头道:“不必了,热水替我放进外屋里,你去楚太医那边候着吧,我好了便来。”

    裴小六点了头,小圆揪跟着脑袋上下甩动两下,头发比以前长了些,小圆揪的分量也比过去重,总这么晃晃荡荡甩来甩去,让人分外手痒想捏,越奚想起小时候见过的一些事,再加上日子炎热,想着什么时候让杨叔带着小六去将头发剃短些。

    越奚是和蛋羹一起进的花厅,周娘虽然比杨叔更看得开一些,但终究是还未习惯相爷藏了许久的小岚君竟是六殿下。她对六殿下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十二三的时候,再后来便只能从相爷给六殿下画的画像里知晓那个风姿卓绝的少年长大后的模样,也发现相爷越来越沉默,除却对着小姐还能展颜一笑外,连眉都是锁着的。

    世事难料,六殿下未死,又被相爷带回府里,两人也再无分开的可能,周娘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高兴还是难过,那位如今不能正身在外,有家也回不得,想到这些,周娘心里便越发酸涩起来,除了加倍对他好、让他将相府视作自己家外,也无其他法子了。

    “公子和楚太医中午想吃些什么?”周娘敛起自己的情绪,换上往常的笑容对着二人道,“周娘我什么都会做,只管点便好了,不用想着给相爷省钱!\"

    楚泽渝吃了一勺蛋羹,心里惬意得很,道:“周娘美意,但待会儿我得带六殿下出去一趟,午饭是赶不回来了。”

    越奚转头看他,眼里盛着惊讶。

    周娘直觉可惜:“外头吃么?要不我让小六给你们送饭去?左右他在府里也无事,也正好骑驴练练胆子。”

    “还没练好么?”越奚顺便问了一句,却把裴小六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往周娘那边挪,可身边这位又恰巧是提起这件事的人,裴小六瘪了瘪嘴,自以为小动作都做的小,没想到越奚全看见了,只听越奚又说:“也好,相府算半个将门,只是骑头小驴而已,不是大事。”

    裴小六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公子嘴里说出来的,抬头看了过去,越奚冲他一笑,如春风拂面,让裴小六当即忘了自己是想要反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