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允这一回病得厉害,许是身体太虚的缘故,反复不停地低烧咳嗽。医生建议是住院观察几天,尽管陆允本人不愿意,颜煦却带头把他按了回去,梅前等人也说不着急,叶律素便直接回了趟酒店,把陆允的生活用品打包一份,拎着小行李箱来医院陪住。

    然而陆允心里明白,剧组目前进度吃紧,少说春节前必须杀青,否则有些大牌演员是等不住的,他们的档期排得很满,一旦变动就得删减戏份。

    可这样一病下来,有几场戏不得不暂时搁置,原本定好的顺序也颠倒过来,之后他的主场几乎和颜煦完全对调了。

    所以下午大家吃了顿饭,颜煦是一刻也不能耽搁,毕竟其他人是等不及的,他只能跟着梅前他们坐车回去——临走之前,他还有些依依不舍,特别担心地盯着陆允看,却被薛森连拖带拐推搡走了。

    转眼之间,病房又变得空荡荡,安静而冷清。虽然有叶律素在身边,多个人说话总不会闷,但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

    叶律素是很认真正经的,把照顾陆允当成必要的工作。尤其犯了醉酒的大错之后,他变得更加克制,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而反观颜煦呢?他永远不按套路出牌,平时没事就来勾一下、逗一下,变着法子哄陆允开心……就算大多时候,陆允会嫌他烦。现在烦人的家伙没了,陆允试图让心沉静下来,却怎么也做不到,里面尽是乱七八糟的各种想法。

    陆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会想到颜煦曾多次流露出的,落寞、孤单,又疲惫不堪的那种神情。以及前些日子聊天时,他腿上那些浅浅的疤……它们时不时钻进陆允的脑海里,偏又捕捉不到任何真相的蛛丝马迹。

    陆允想了很长时间,最后得不出答案,只好偏头向旁边道:“叶律素,你有没有很害怕的,想到就会睡不着的东西?”

    “鬼?”叶律素哗啦站了起来,“哥你怕鬼吗?要不开着灯睡?”

    “……”陆允说,“我不怕,我是问你怕不怕。”

    “这……当然怕了!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呢!”叶律素激动地说。

    陆允:“心理阴影?”

    “哥你知道不?小时候我回乡下,大晚上在山里迷路了,当时就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地方来回走,我差点吓出了毛病。”叶律素连连摆手道,“再后来我自己走夜路,每次到人少的地方,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陆允听完陷入了沉思。叶律素还以为他是害怕,于是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陆允先是一怔,很快便又想通了一点。

    人生来最害怕的,无非是孤独二字。叶律素怕一个人,陆允当然也怕,他猜颜煦应该一样,睁眼时身边都是空气,冰冷深黑的一片,因此很难安心入眠。

    陆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缓缓摸出了手机。

    看现在晚上九点,颜煦差不多回酒店了。不管怎么说,人家为了他俩晚没睡,大半夜开车直奔医院,好歹也算是救命恩人。再一想颜煦临走前那个眼神,陆允觉得,他起码该回个电话,问一声平安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