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医生护士纷纷打招呼,裴钰面色如常,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件诊室,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来这。

    花匠跟着进去。

    中年医生正换上白大褂,见来人,愣怔一瞬:“小钰来了。”

    裴钰点头。

    医生笑道:“你母亲这半月来病情稳定不少,已经到了能认人了,你来的正好,去看看吗?”

    裴钰身体绷紧,过一会才回答:“谢谢您。”

    医生嗐一声,连道客气,领着他们穿过医院天井,来到另一处走廊内。

    医院高大的窗户,天光之下,一抹倩影正舒展双臂,单腿高高抬起,身材高挑柔软,光看剪影便足够美成一幅画。

    是《天鹅之死》的经典动作。如果不是身着宽松病号服的话,本能更优雅地完成这项动作的。

    医生感慨:“你母亲这两天一直在重拾过去的基本功,医院的阳台几乎全被她涌来拉腿,隔壁小护士们都很羡慕她的身材。”

    裴钰下颌咬得死紧,他全身都陷入某种奇怪的战栗中。

    窗台的剪影收回腿,惊喜道:“小钰?”

    花匠看着他,医生的目光也充满鼓励,裴钰终于迈出一步,又一步。但他的脚步,并不像久别重逢的欣喜,反而克制地像抵抗一场永久的噩梦。

    女人小跑过来,她的脸庞也显露出来。那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岁月给予她格外的优待,而多年与世无争的生活让她充满不谙世事的天真气质。

    女人抱住他:“小钰。”

    裴钰张张嘴,最后嗫喏:“妈。”

    医生悄然退去,不愿打扰这母子相会的场景。花匠仍旧留下来。

    裴母看起来很开心,百灵鸟一样围着他的孩子叽叽喳喳,欢快却不惹人厌:“小钰放学回来啦?今天考试怎么样?”

    她的意识,仍旧停留在数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