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鹤鸣绷着的肩膀往下塌了一点,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又有点像是终于认命放弃了似的。默默转身背朝远处的宫女,用身子挡住她们的视线,然后才抽出右手,向她伸过来。
原先结的硬痂已经完全脱落了,细白如瓷的手背上,有一枚淡淡的红痕。
莫名让她想起某个春天里,从窗外飘飞进来,落在素釉白瓷笔洗里的一片海棠花瓣。
太极殿内传出的乐声突然欢快起来,带着节庆的喜气洋洋。
陈令漪回过神来,道:“那人逃走的事,等明日再告诉三郎吧。”
“是。”
她看了他最后一眼,回身进殿。
于鹤鸣把手揣回袖子里,低眉敛眸地跟着回到歌舞升平的大殿内。
陈令漪在宴会上始终有一丝担心,怕疯娘子闹起事来,曹姑姑与韩娘子拉不住。
她也曾犹豫过是否要把疯娘子带离永巷,担心她突然发作,在宫中闯出乱子。可疯娘子与韩娘子一样对她有恩,她实在无法忍受让疯娘子继续住在那个缺衣少食,动辄就有人病死的地方。
还好宴会从头至尾并无宫女赶来禀报,她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却想不到会出着火的意外,万幸火势被及时控制住了,没有造成更大损害。
守岁之后,宴会结束,已经过了子时。
回到沉香殿,陈令漪刚下辇便见曹素昕锁着对眉头,满脸的无可奈何。她的心不由提了起来,一边加快脚步往内走,一边担心地询问:“怎么了?疯娘子做了什么?”
曹素昕摇头:“也不是她做了什么。”
“那……?”
曹素昕苦笑着道:“不管我们怎么劝,她都不肯回后面去睡,非要等在殿下的寝室外头。”
说话间她们进入内殿次间,果然瞧见疯娘子抱着那把破扫帚,盘腿坐在门边的地上,头都快垂到胸前了,乱发披散着垂下,像道帘子挡在脸前,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似乎是被她们的说话声惊醒,疯娘子猛然抬头,用手分开遮在脸前的发帘,看清是陈令漪回来,朝她咧嘴一笑:“回来了!”
陈令漪点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