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绿袍官惊魂未定,挣扎开去,失心疯了一般向着衙门口奔去,显然是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偌大的冬官衙门官署,人来人往,像是一锅鼎沸的粥。
这时候,若是有人静心一看,就会发现,虽说不停得有人朝外头跑出去,但在衙署中来来回回乱窜的人,滚滚如潮,却始终不见减少,甚至反而比冬官衙门的官员官差人数还要多出许多。
“大司空,此地凶险,行凶的恶人尚未抓住,属下安排人手,护着您回府,以保万全”本堂郎中纠集了一些官差,回到张柬之身边,警惕地四处扫视,确认四周没有生人,提议先行离开。
张柬之冷哼一声,拂袖进门,回到签押房。
“哼哼,自古以来,只听过贼子畏惧官兵的,还未听说过官府畏惧贼匪的,本官堂堂正正,坐镇朝廷正衙,要是怕了那贼子,反倒逃避了出去,将官府让给他们肆虐,那才是朝廷之耻,本官之耻”
“是,大司空”本堂郎中不敢多言,但也不敢放松警惕,亲自在外头守着。
“唰”一泓明亮的秋水在空中掠过,落在张柬之的脖颈上,幽幽冰凉。
下颌的几茎胡须纷纷扬扬落地,这把剑显然不是凡品,锋利无匹,吹毛立断。
张柬之没有动弹,抬起了头,阖上了双目,这是一副引颈就戮的架势。
他早已预料到,自己不会有善终,夺命一刻,突兀而来,他很快便接受了。
“你不问,我是哪家的人?就甘心做个糊涂鬼?”刺客却开口了,声音颇为沉稳。
张柬之斜眼看了看他,这人穿着一身冬官衙门的官差服饰,显然是方才趁乱潜入进来,又躲藏着,没有出去,就等着他回来送死。
张柬之从容答道,“本官不糊涂,边朝静死了,东宫的人来,也死了,那么,你不会是相王府和兴庆宫的人,是信阳王要清理门户”
“你猜对了我的身份,却没有猜对真相”那刺客耐心颇佳,认真为他解说,“你可记下,我来自无字碑,但是,我是替相王府的死士,来杀你的”
张柬之蹙了蹙眉头,难以索解,自失的一笑,“总归我要死,总归你是相爷的人,何必讳饰?”
“这不是讳饰,相王府派了死士杀你,完成任务便服毒自尽,我们替他改动了下步骤,让他先死,再替他完成差事”
张柬之莫名起了些谈性,“既是如此,你们何不旁观,为何要沾手?”
“因为,他杀了你就自尽,有一方人马便派不上用场,他们不动弹,我们会很失望”刺客一点都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