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房间在二楼,楼梯在客厅和厨房之间,要上楼就必须穿过客厅,但他现在不能不能见光吗?

    岑伦一转身直接穿过大门来到屋外,重新回到后院的柠檬树旁。这棵柠檬树刚好就在自己房间的窗户下面,岑伦扶住树干,三下两下,很轻松就让自己立在了树尖那根最细小的枝丫上。然后,扒住窗台正准备穿窗而入时,忽然感觉后背凉凉的,他一愣,停止了动作,扭头朝身后看去。只见一只猫悄无声息地蹲在柠檬树下,瞪着两颗淡黄色的眼珠一动不动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太黑,那淡黄色的猫眼里幽幽闪着绿光。

    “猫不要。”岑伦脱口叫道,轻轻一跃便站到地上,蹲下来看着那只黄棕相间的花猫,说:“猫不要,你……看得见我?”岑伦心里忽然有些愧疚,刚才和钟馗一起来到这里时,居然压根没想起它来,这可真是……

    猫不要仍用它泛着绿光的黄色眼珠盯住岑伦,“喵”了一声。

    “你居然看得见我……”岑伦热切地看着猫不要,说:“既然你能看见我,那你是不是也知道这几天在这里晃来晃去的那个混蛋不是我?”这回,猫不要没有开口喵喵叫,看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无论如何,这是岑伦今夜遇到的第一件开心事。

    “那么,你怎么样,这几天过得还好吧?”岑伦说着,一边把手伸到了猫不要的头顶上。哪知猫不要轻巧地往后一退,重新蹲坐在地上,回身用舌头对着自己的左后腿舔舐起来。岑伦这才注意到猫不要左后腿上有一道伤口,从伤口周围的血迹和皮肤看,应该是刚受的伤。

    岑伦见状叫道:“你的腿怎么了?跟钟离凯……呃,就是那个不是我的我有关系吗?”如果猫不要的身体需要被划分为危险部分和安全部分的话,它的左后腿一定荣登危险部分榜首。一个多月前在“咖啡时光”里,眼见着猫不要被装着滚烫咖啡的咖啡杯砸伤了左后腿,岑伦决定收养它。妈妈对猫毛过敏,所以岑伦就把猫不要的小窝安在了柠檬树下面,并在那幢只有半米高的木头房子的房檐上贴上三个字——柠檬屋。规矩是后院属于猫不要,但它不能进屋。而猫不要的确很守规矩,除了岑伦趁妈妈出门的时候把它带进自己房间洗澡之外,从不主动踏入大门一步。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如果进屋就意味着洗澡,任何一只猫都会主动自觉的远离家门。在猫不要来到家里半个月后,岑伦甚至想过把柠檬树砍了重新种一棵再高一点的树,这样猫不要就可以从树干直接爬进岑伦的房间了。不过,该如何让猫不要明白不洗澡也可以进他的房间——这是个问题。只是后来爸爸生病住院,自己又……所以…嗯…

    听到岑伦问自己的伤口,猫不要停止了舔舐,抬眼看着他又“喵”了一声。岑伦看懂了,便又问道:“不是钟离凯,那你的伤口是怎么弄的,你跑出去和谁打架了吗?”一边说,一边下意识低头朝树下一看,柠檬屋不见了。

    岑伦“嚯”地站了起来。看来钟离凯还真是个混蛋,居然连一只猫都不放过。他低头对猫不要说:“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看看。”

    猫不要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听上去好像在说:“不要。”

    记得那天在“咖啡时光”猫不要被热咖啡烫伤之后,那个叫唐可娴的女生冲过去抱它的时候,它也发出过这样的嘶吼,因而得名“猫不要”。之后虽然总是猫不要猫不要的叫它,但再没有听它说过“不要”,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了。岑伦便没有马上走,问猫不要,道:“你说不要,不要什么,不要去我的房间吗?可那是我的房间……”——岑伦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着说着,又重新蹲身在猫不要旁边——“告诉我,钟离凯那个混蛋来到这里以后到底做了什么?”

    猫不要看着岑伦,先是从喉咙发出一阵“呼噜呼噜”的声音,接着开始喵呜起来,间或还发出“啊呜”“不要”“妈、哈”等各种抑扬顿挫的声音来。

    令岑伦惊奇的是——嗯,他自己——居然听懂了猫不要到底在说些什么。等到猫不要终于停止“呜哩哇啦”安静下来后,他方才开口,说:“你居然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我,还挠伤了他,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么,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和其他猫打架了吧?我可告诉你,小区里那些流浪猫都是地头蛇,你打不过他们的。”

    正说着,厨房里的灯忽然亮了。即使灯光很昏暗也让岑伦觉得不舒服,他心念一动去到了一个不见光的地方站下来。只见妈妈走到厨房的窗前把窗户打开,探头出来看见半蹲在地上猫不要,说:“哟,你怎么回来了?上星期你把小伦抓伤就跑了还没找你算账呢,这会儿三更半夜的,在这儿瞎叫唤个啥?”

    猫不要看着出现在窗边的阚彩霞,一脸无辜。把头歪向岑伦,喵了一声。岑伦朝他摇了摇头。

    只听阚彩霞又道:“小伦今晚有事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你想回来就那儿乖乖待着吧,别再叫唤个没完。我们虽然没睡,可邻居得要睡觉的呀。”

    猫不要一声不吭地看着阚彩霞。

    阚彩霞朝它点了点头,赞许道:“这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