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找到盐商的公馆,并未看到许晚洲和章槐同时出现。许晚洲过了好一会儿,才单独走出来,翠珠这回才算看清了他的样子,他有棕栗色的卷发,一张温柔斯文的脸,气质温文尔雅,嘴角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翠珠盯着他好一会儿,他无疑是好看的,且气质非凡。待她回过神,许晚洲已经转身离去。翠珠低下头,轻抚手中的枪,她想到平常自己所见的那些男人,竟一时觉得有些俗气了。

    翠珠想过要勾引许晚洲,引诱他跟自己上床,对于男人,她只嫌少不嫌多。况且许晚洲是个有魅力且让人心动的男人,只有勾引他上床,才能狠狠地报复章槐。可当一天后,翠珠看到许晚洲和章槐,一起从会馆门口走出来的时候,她捏着枪的手颤抖着、牙咬得生疼,她后悔自己没早杀了许晚洲。

    章槐昨天睡了整整一天,大年初三,许晚洲白天有事,他就在会馆里瞎逛,随手翻看盐口簿。

    会馆里经常来各地的客人,因此展览厅摆着千年来的盐税票,墙上有仿润盐古道的碑刻,其余还有白鹿井、白兔泉的传说杂记。章槐难得有兴致翻看这些资料,许晚洲照顾他,他就心安理得地享几天福。

    他心里想着,等苦日子熬到头之后,他就可以永远和许晚洲在一起,做一对自在逍遥的神仙眷侣。

    虽然现在,许晚洲什么都不记得,可等百年之后,许晚洲成了仙,就会想起曾经和章槐经历过的所有事。所以能在一起的时候,章槐想要尽可能多留一点以后的念想。

    一百年的劫太长,有点时候人没法用那么遥远的希望,抵挡当下的痛苦。道法云“心生则欲生,心静则欲灭”,但是,章槐在生死之间的缝隙中生存,因此既不能彻底放纵情欲,也无法说服自己放下,所以大多数时候很煎熬。

    但其实他想要的,也不过一个小小的盼头,一句可兑现的承诺,譬如,许晚洲答应陪他去看花灯。

    大年初三,人比前两日街头的多,虽说是花灯会,可花灯靠一根长线两侧吊着,头顶还有一片扎染纸伞,风吹来像小风车似的打着转,因此,黑白相间的盐城多了几分早春的浪漫。许晚洲跟章槐贴着走,在他身侧一点点的位置,暗中伸手搂着他的腰。

    许晚洲略有歉意,他今早临时有事,把章槐落在会馆里整整一天,章槐也没有抱怨什么。

    许晚洲因此觉得愧疚,旁敲侧击地问:“你今天一整天,干什么呢?”

    “我在了解你啊。”章槐笑着回答,“我们只是负责河道上的盐运,至于盐商盐工平时的活,我一概不懂。”

    许晚洲笑了起来:“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可以直接跟你讲。”

    “我没什么不明白的。”章槐淡淡一笑,“也没什么想要明白的,这些我不感兴趣。我只对你好奇,想知道,你平时在外头做什么罢了。”

    许晚洲好奇:“那你现在更了解我了吗?”

    章槐转过头,反问:“那你呢?你了解我吗?”

    章槐看到一个淡淡的笑容,许晚洲不会欺骗他,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干脆笑了一下,章槐心里有一丝若即若离的失落。

    路边有许多小摊,卖着龚扇、扎染、剪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