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京春末的浓重夜色里,两旁的宫墙上,每隔十步便对挂着两盏琉璃宫灯。
去年此时,这条宫道的宫灯夜夜亮如繁星,照亮了往来宫人的脚下路。
每晚光为了给宫里所有的琉璃灯续火,便要二十个太监彻夜值守。因为灯里只能放进两个时辰的烛火,每两个时辰,这些太监便要逐一去换上新的。若是逢了刮风下雨下雪这样恶劣的日子,更换更为频繁。
如今宫内为了节省开支,内廷总管司只得将宫灯隔一而亮,过了子时也任由其熄灭了。
韩帝挥退了其余跟随的太监,只留了有茨。有茨提着宫灯,走在韩帝身前,照亮脚下的路。
“有茨。”韩帝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天看去,叹了出来。
有茨侧身过来,软言恭谨道:“陛下,奴婢在。”
“给朕说说你的身世吧。”
有茨轻轻笑了一声,赧然道:“陛下,奴婢出身乡野,没什么好为人道的,说出来只怕污了陛下的耳朵。”
“没关系,朕准你说。”
“是,”纵然要回话,有茨还是不时在看着前方和脚下,轻柔道,“奴婢出身那儿,叫羌村,是南安寿云的一个偏远村子,奴婢在家中排第七,后来收成不好,爹娘养不起,便将奴婢发卖进京了。”
“寿云,”韩帝顿了顿,“山水宜人,是个好地方。”
“陛下知道那儿。”有茨的嗓音里带了些惊喜,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韩帝笑着看向他,点头道:“嗯,朕前几年曾去过。”
“便是这样了,陛下,奴婢再无可说的了。”
韩帝停住了步子。
有茨多迈了一步,便觉着不对,赶忙回头,也跟着停住了,只见韩帝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他。
“陛下,这是?”有茨将宫灯在地上放了,弯身双手接过那盒子。
宫灯受了轻轻的颠簸,光线摇晃不定,照在韩帝脸色,显出些明暗来,他的神色如平常那般,不喜不怒,只轻声道:“有茨,把里面的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