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去安邑坊的路上,随随向马忠顺问清楚了大致经过。

    桓煊的伤在背后,应该不至于伤及腑脏,且那个凶徒受了重伤,想必那一击已是强弩之末,应该不会‌砍伤骨骼。

    但是征战沙场的人都知道,外伤最凶险的还不是失血,而是伤口溃烂和七日风。

    她问明情况便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催马向前。

    已过寅时,上元的灯火燃尽,冷月变成苍白,好像褪了色。

    出了这么‌大的骚乱,灯会自然已散了,百姓陆续归家,有和亲人失散的,在街上大声呼喊着,在寒夜里越发显得凄凉。

    夜风吹拂着随随的衣裳,吹乱了她的鬓发,可她身上的血腥气仍旧浓得化不开,按理说她今夜杀了那么多人,早该嗅不出了,可那铁锈般的气味仍旧萦绕在鼻端。

    叔母声嘶力竭的咒骂和疯狂的笑声又回荡在她耳边:“天生的煞星……杀孽那么重,难怪亲人一个个都被你克死……”

    “沾上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克死了双亲,又克死了先太子……”

    如今连他也……

    随随目光一凝,发现自己想偏了,桓煊又轮不到她来克,老天也不能这样不讲理。

    她策马疾驰,一人一马快得几乎只剩残影,仿佛只要够快就能把那些恶毒的声音甩脱。

    安邑坊很快就到了,却并不见桓煊的踪影,街上一片狼籍,一队金吾卫正在清理。

    随随的心猛地坠到谷底,她一勒马缰,这时道旁一骑匆匆迎上前来,却是个王府侍卫。

    侍卫在马上向她抱拳一礼:“启禀萧将军,殿下伤得重,仆等不敢将他送回王府,只能先将他就近抬到坊中正觉寺里,仆给萧将军带路。”

    随随心弦一松,这才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外面天寒地冻的,总不能让个伤患趴在冰天雪地里。

    “医官请来了么‌?”她一边问,一边与那侍卫打马向坊门行去。

    侍卫道:“已经叫人快马加鞭去请医官了,但是从东内到这里有段路,殿下血流不止,仆等先从东市找了个大夫来,和宋副统领一起替殿下清理伤口、敷药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