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不会因为没了谁而不转,工作也不会因为谁不在场而暂缓。

    事务只会变本加厉地榨取幸存于岗位之上的可怜虫们,直到齿轮缺齿,钉子弯曲,再由崭新出厂的新零件补上空缺,燃烧使用寿命以维续整个机关的运作。

    无论是从主观还是客观上来说,滕许晓都是芸芸众零件里不重要的那颗,所以他心安理得享受起6点准时下班的权利,临走前甚至薅了单位一瓶矿泉水。

    谢玲提醒他走路要长眼睛,多看脚下天上,身前身后,左边右边,“都知道你爱跟在夏林华后面转,但下班后失联这种事情,就不要生死相随了。”

    滕许晓撩起外套下摆,大方展示真正和自己生死相随的战友——92式警用手枪,口径9毫米,弹夹容量15发。

    “放宽心,我没患帕金森,三枪能打爆三个脑袋。”他把水瓶从右手抛到左手,强调道:“一颗子弹都不会浪费。”

    “……夏林华知道你背地里这么损他吗?”

    “也许知道吧,心有灵犀可不可以用在这里?”

    “别贫,你直接回家吗?现在,立刻,马上,交代你接下来的行踪,如果明天你丢了,就轮到我向上级汇报了。”

    我要去哪里…我现在承担着为一条无辜生命负责的义务,所以我必须到那里去。

    “回家前,我要先去师兄家一趟。”滕许晓眼神坚毅:“沙滩还被锁着,假设师兄没有在家里,且每天早上只加一日份的狗粮和水,我甚至不敢想象,被饿了一夜一天的金毛犬该有多么凄惨。”

    谢玲张口,闭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看着滕许晓这个把所有告诫当成耳旁风的同期,沉痛道:“……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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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秋初,气温逐渐下落至人类体感温度的舒适区间,知了的躁鸣不复昔日,但仍有部分个体苟延残喘,在夕阳余晖下高歌生命末尾的终曲。

    滚轮在人行道地砖的花纹上磕碰,夏雨生拉着行李箱,千方百计使箱子平稳地越过一道坎后,走进一处居民小区。

    她在楼道口拨打哥哥的号码,忙音,忙音,未接听。

    学生模样的女孩愤愤挂掉电话,抱怨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男人没一个靠谱的,就连亲哥也不例外。

    她把拉杆压缩,握住提手,双臂一起发力,扛哧扛哧拎着行李,五步一喘,十步一歇,穷人力征服高达四层的阶梯。

    楼梯三层半处有几个没有公德心的人,大大咧咧坐在通道正中间,烟灰掸了一地,不像有正经工作,像闲到发慌而聚在一起,就着空谈服用尼古丁的街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