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少年的身体开始往下沉,他的肺部开始被挤压,开始被水搅碎。外面大桥七彩的霓虹灯线在水面上漂浮,随着水深的增加而变得暗淡。

    他似乎还能听见风的呼声,随着水的波纹吹进了他的耳朵里,似乎还带着人的哭喊声。怎么会有人为他哀悼呢,他是一个孤儿,从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爸妈,从来就没有过被人在乎的感觉,他只会靠着孤儿保障和稀薄的运气摇号进入了这所高中,然后在这所贵族精英的摇篮里被击碎,被踩烂脊椎。

    “你真恶心。”“一直低着头,头发还这么长,你不会是个女的吧。”“这么脏,别靠近我。”“就你也敢碰容哥的东西,揍死你。”“哎呀,这么一碰就倒了,这么垃圾,别以为流血了我就不打你。”“死吧,你也配呆在这里。”“贱-人!”

    四肢扑腾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为什么要寻死呢?”水面更加动荡,风切割着月光和河岸。

    江凡睁开了眼睛,让浑浊的水液清洗他肮脏的眼睛。看见了一小团荧光的小球,它发出机械温柔的女声。

    “你-”水更用力地进入了他的口腔,进入他的耳朵与身体。

    “抓紧我!昭昭!”光团瞬间变大了几分,冲向了江凡。

    少年抓住了光团,也抓住了属于他的命运。

    等到江凡从死亡中醒来,已是深夜,天空中翘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河上的风凉飕飕的,随着湍急的水流向了下游。他从地上撑起来,胳膊有些颤抖,吐出些水来又疯狂咳嗽。咳了许久,他又躺回了地上,那道熟悉的女声已消失不见,现在他的身边什么都没有。江凡定定地看着月亮,仿佛在月亮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再躺了一会,便晃晃悠悠地回去了。学校的门卫和宿舍楼下的大叔看到他,都骂骂咧咧的,他们很聪明的什么都没问,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家伙怎么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穷孩子还是忍着吧。

    回到自己的宿舍门前,江凡迟疑了几秒,便敲响了房门,没人应,他又敲了许久,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他的室友--梁玉宫,此时正一脸冷峻地看着他,观察到他一身全湿了,眉头向上挑了挑,就转身回去了。

    “我要洗澡。”江凡的喉咙撕出沙哑的声音,他只是通知梁玉宫,在这之前,他对梁玉宫的态度绝对不会这么差,梁玉宫是整个班里最不歧视他的人,不会欺负他,所以江凡一直把他当作一个人很好的室友、同学,直到有一天他上完体育课回到教室时,听到了有人正在取笑江凡然后问梁玉宫对他的态度,梁玉宫冷冷地说:“他这种人,以后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时间一到,就该回到下水道了。”

    江凡听着他的话,一边站到了他的面前,直白地盯着他看,这时,梁玉宫也没有掩饰,脸上展现了一个江凡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虚伪又恶心,说道:“难-道-不-是-吗?”

    “你说的对。”江凡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最后排的座位,听着梁玉宫旁边的人对自己的二次嘲笑“真没用。”

    回忆中断,江凡已经拿着衣服进入了卫生间。脱下肮脏的衣服,露出了他身体的全貌,白皙但布满淤青和伤疤,旧的新的,还夹杂着被水中物体割伤的伤口,露着些血肉。

    那些人会反复地打他,粗暴地会直接打,“聪明”的会包着校服打他,他有时候也分不清是谁在打他,有时候也想求救,但总会被压下去。温热的水缓缓地打在他的背上,好像在抚摸他的疤痕,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缓了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如果从他臀部后面看,就能发现他的身体很奇怪,他下身居然长着另外一个器官,被水浇得瑟缩着,他的下身很干净,没有毛发,那一处穴也很小,粉粉的,与苍白的他很不相配。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孤儿院的姆姆曾经告诉他一定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然会被欺负,现在的江凡已经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因为不管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其他人依然会欺负他,错的是他吗?他没有告诉别人他的身体如何,但别人依旧能用别的理由欺负他。不过幸运的是,他没有来月经,意味着他每个月不用买昂贵的卫生巾,也不用但是因为生育能力被某些人盯上去做什么。

    “哎呀,在想什么呢?我可爱的昭昭。”又是那道熟悉的女声,这声音和他认识的那位姆姆简直一模一样,她有时也这么叫自己的小名,但江凡又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她。

    他选择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