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印象当中的温崇洲,淡情寡性,漠然幽沉,一颗心仿佛铁铸的般,殷弘玉一直以为,这世界上压根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撼动他的,直到那一天他才发现,原来他也会惊慌、会害怕,会伤心痛苦,会为了一个人而情绪失控、歇斯底里!

    即便那个人,上一秒还险些将一柄利刃刺进他的胸膛,他的温柔,也只愿为他而展露。

    温诀见他沉着脸坐在那里,没有再继续接他的话,他给对方倒了一杯水,然后说:“失陪一下。”

    殷弘玉抬头看他,问:“你干什么去?”

    温诀道:“我换身衣裳。”他这里衣外衣腰带全坏了,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用手捂着。

    殷弘玉见他转身往屏风后去时,手中还握着殷无咎刚刚给他的那盒药膏,眼中神情愈发黯淡了几分。

    他在桌边坐了片刻,见温诀还未出来,也起身朝着屏风后走了过去。

    但见男人换了身朴素的棉质长袍,前襟未敛,正用右手食指挖了一小团药膏,往腰腹抹去。

    “这么点伤,本王以为你不会放在眼里的。”

    温诀指尖微顿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于他的突然出现,但却并未抬头,等到将那药膏抹匀了,才淡淡应了句:“的确是不值一提。”

    殷弘玉冷哼一声:“你倒是听他的话!”

    温诀知道殷弘玉对自己的心思,无意刺激他,所以才没说的太过直白,但就是这样,殷弘玉还是听懂了。

    ——温决的意思是,这伤他不在意,但殷无咎在意,所以他才重视。

    温诀没接他的话。

    殷弘玉视线往上,重新回到了男人胸前半隐半现的那道伤疤上,这伤疤,是温诀大婚那日殷无咎刺的。

    “对着一道不痛不痒的划痕紧张成那副样子,却又亲手在你的心上捅刀子,你不觉得,这很好笑吗?”

    温诀弄了一截纱布将刚上过药的地方裹住,然后将衣裳一层层的拢起,系上了腰带。

    “他只是不知道。”他抬起头来,深邃的一双眼淡然、平静,细看又会发现宽和中裹挟着几分不自觉的温柔,虽是看着殷弘玉,但殷弘玉心中却清楚,那温柔,不是给他的!

    “是啊,他的确不知道,他若知道了,岂不得疯了么?”殷弘玉语气难掩嘲讽,“亲手养大自己的人,其实是自己的‘仇人‘,任谁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