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乐音悠扬,舞池里舞姬舞姿曼妙,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宴席依旧。

    李衡摸了摸眉头。美人是美人,然而,他却无一丝心动。在眼前这般声色宴席的风月场,别人送上来的女人,他不喜,也不会收下。美酒漫香,脑海闪过薛汀兰的脸,心生烦躁。

    半个时辰后,李衡离开雅厅往楼下走。芙蓉楼内奢靡虚华,雕梁画壁,明珠纱幔,高高的房梁上红灯高悬,灯烛辉煌下的长廊宽敞明亮。四面八方歌舞升平,女子的吟笑声,男人的粗犷声,在靡靡声乐中交错。

    正走时,传来哄闹,一位衣裳裸.露的女人冲过来,身后是长得肥头大耳的男客追逐,男客面红耳赤怒骂。匆忙的脚步声,跌撞声,怒骂声,尖叫声。在女人要撞过来的时候,李衡往旁移动,她跌到他原来站的地方,她仰起脸,面上带有青紫,妖媚容貌,是方才雅厅里的涟漪。男客冲来,她躲到李衡身后,浑身颤抖,惊慌带泪。

    宽敞精致的马车车厢。

    车厢内雪色明亮,地毯干净如雪,后壁左右两侧各有灯盏,灯盏里是白玉色的夜明珠,椅子上铺着雪色的绸缎软垫,似松叶香的熏香清雅自然,在车厢流转。

    李衡在椅子下的暗柜里拿出黑色外袍,涟漪披上,遮住雪肤,她揉着他给的干净帕子把脸和手擦干净。

    离开觥筹交错的雅厅后,李衡的胸膛里有些沉闷,心里一股寂然吞噬着他,整个人心境苍茫昏暗,空落落的,有种繁华过尽的苍白。他伸手往铺着绸缎软垫的椅子下,打开暗柜,从里拿出一墨玉瓶,放到鼻息下轻嗅,清新淡雅的芳香随呼吸而入,心里舒开了不少。

    “奴,多谢王爷相救。”涟漪出声打破宁静。

    “你怎会在那?”李衡抚平腿上的外袍。像她这般的姿色,别说是在漠城,便是在京都,自有不一样的待遇,风月场的楼主想把她当摇钱树,定会安排她专供高官富人,而不是平庸的市井男人。方才那间房厅的男客出身不高,衣着简朴,行为言语粗俗。

    涟漪的白颈子弯曲:“奴没伺候好王爷,被送到酒宴供数人赏玩,这是对奴的惩罚。”

    “奴不该逃跑的,可是酒宴里的男客实在太多,都要奴,奴实在太害怕了,方才追来的男客只是第一个,他想要当着那些人面前行事,奴才跑出来,奴不想那样被对待,奴宁愿死。”涟漪低着头,一边说着,双眸一滴滴晶莹泪珠清凌凌坠落,像晨间白芙蓉花瓣上滚落的水露。

    李衡双臂分靠两膝上,绸缎外袍束在云鹤刺绣的腰封中,挂一白玉麒麟玉佩,他眼眸深邃无波,看不到底,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弯曲,左手捏着白玉扳指,漫不经心,缓慢持续的转动。

    经过夜里灯烛辉煌、更是热闹的东街道路,车厢特制的珍珠镶嵌精致车壁,隔住外面的嘈杂。涟漪望他神色,梨花带泪,身体匍匐跪在地上,“王爷,请收下奴吧,奴愿意做奴做婢,终身服侍王爷。”

    车厢里寂静无声,李衡转动白玉扳指,望着她不说话,神色平淡如水,水微微沉暗。

    夜幕深深,皎月落湖。李衡回到府里,吩咐碧画给涟漪安排客房。碧画望着披着王爷外袍的女人,见她面上青紫,衣袍里的裙衣凌乱,她的衣裳、行为举止、姿色,碧画一猜就是风月楼来的女人。只不知她这一身,是旁人所为,亦或是王爷所为。她想着,王爷尊贵喜净,向来十分挑剔,定不会沾染风月楼的女人。

    她眼里露出轻视,面上温和,“姑娘,请随我来。”

    碧画领着涟漪到距离公子上房最远的客房,吩咐丫鬟铺床备水备衣,“姑娘,请先沐浴,门外有人候着,有什么要求,就告诉门外的人。”

    灯火通明的书房,李衡沐浴后,湿润的乌发披肩,外袍敞开露出紧实的胸膛,他盘腿坐在坐塌上,杨端把一封信笺递给他,“主子,薛姑娘的来信。”